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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笔记] 《数码兽编年史》考察:创世纪与编年史

《数码兽编年史(Digimon Chronicle,下文中简称为DC)》是液晶玩具“数码兽摇摆机X(Digimon Pendulum X)”以及卡牌游戏的进阶包“Booster 21 ~X歼灭部队的威猛~”、“Booster 22 ~觉醒·禁忌的黑暗进化~”与“Booster 23 ~编织创世纪的人们~”的共通背景故事(Background Story)。相较于更加广为人知的动画系列与漫画系列,DC的许多故事内容都隐藏在设计细节当中,因此晦涩难懂之处颇多,本文将基于DC所采用的神话意象进行展开,从而为读者们提供一种解读DC故事的新视角。


·某日,具有人工智能的病毒在全世界蔓延开来,这种病毒在网络上改变形态和性质,像生物一样进化,它们就是“数码怪兽(Digital Monster)”,俗称“数码兽(Digimon)”。

·数码兽从数码蛋中诞生,以程序和数据为食物,并通过在战斗中取胜获得成长,有朝一日会通过“进化”改变姿态。

·数码兽生息的世界就是“数码世界(Digital World)”,由神秘的主计算机“世界树(Yggdrasil)”进行管理。有种说法称“数码兽是世界树在数码世界进行实验而诞生的生命体”。

上述三段文字介绍了DC世界观的基础,稍稍需要补充的一点是,在多数作品当中(包括DC),世界树都被视作是数码兽与数码世界的“神”。

考虑到补充包23的标题是“创世纪的编织者”,可以确定DC的设计确实有取材自《旧约·创世纪》,因此“数码兽与数码世界的神”可以参照《圣经》中的“神(造物主)”来做理解,“数码兽是世界树在数码世界进行实验而诞生的生命体”一说更是具有“神创造了世界与人类”的意味


·数码兽的特征是进化,在进化发生的时候,数码兽会令自身的数据量巨大化,然后再通过网络从数码世界外部摄取信息,因此进行不规则进化的情况非常之多。

·数码兽们的数据量巨大化程度超过了世界树的预测,包含数码世界在内的宇宙规模大爆炸“数码危机(Digital Hazard)”迫在眉睫,再这样下去数码世界将会崩溃……

·为了回避这场危机,世界树制定了“方舟计划”,这项计划的核心是只将世界树认为有必要存在的皇家骑士团与研究对象传送(Upload)到新世界,其后执行数码兽删除程序“X程序(X Program)”将超负荷的数码兽一扫而光。

·主计算机世界树放出的“X程序”本该删除数码世界全域的数码兽,然而……幸存的数码兽被发现了!强大数码兽的数码核竟然自己摄取X程序并让构造脱胎换骨,然后诞生出对抗X程序的“抗体”并纳入到数码核内部。

·“X抗体”会对数码核直接造成影响,并且具有高度导出数码核内信息的能力。因此,就能够发挥潜在能力级别而言,过去的数码兽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另外,受其影响,吸收X抗体的数码兽在外形上也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这正是未知的数码兽。

上述五段文字是DC故事的基本背景——姑且中断一下,来看看DC的主角多路兽:额头有“旧式接口(Interface)”的兽型数码兽,因此被推测可能是在数码兽被发现之前的用于实验的“原型数码兽(Prototype Digimon)”。参照前文提到的《旧约·创世纪》,不难猜想,这里的“原型数码兽”(“用于实验”与前面提到的“世界树为了实验创造数码兽”相呼应)也有对应人类的祖先“亚当(Adam)”之意(亚当这个说法在N.E.O的设定中也有使用),那么,数码兽的“亚当”会不会也在数码世界的“创世纪”之时犯下了“原罪(死罪)”呢?

答案是肯定的。

“……因此进行不规则进化的情况非常之多”,“数码兽们的数据量巨大化程度超过了世界树的预测……再这样下去数码世界将会崩溃”,“……其后执行数码兽删除程序X程序将超负荷的数码兽一扫而光”——基于这三个段落可知,数码兽肆意的(不规则的)进化导致数码世界面临容量危机,为了解决这个危机,世界树将要删除所有没有存在意义的数码兽,也就是说,数码兽的无序进化即是数码兽犯下的原罪,需要数码兽以死亡来偿还。

数码危机这个概念(符号)最初见于基尔兽系列,而与基尔兽系列有关的另一个概念(符号)就是代表数码兽进化的“王冠(Keter)/零单元(Zero Unit)”。如图,数码危机由三个三角倒接一个正三角组成,而王冠是由一个大三角衔接三个小三角构成,这两个符号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无序进化即原罪”的设想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

无序进化引发危机正是《数码兽驯兽师》中“删除死神”单元的重要观点。考虑到基尔兽→Guilmon→Guilt 罪,还有“数码隐德来希”→人造人 Homunculus→原型数码兽的演变可能性,可以推测“无序进化即原罪”的设定原本属于基尔兽系列,但是在《数码兽驯兽师》中后期转移到了在卡包背景故事内初登场的光明兽身上,而光明兽的后续设计虽然也有参考同以《旧约·创世纪》为原型的《失乐园》,但它与《失乐园》中撒旦→亚当→圣子的发展路径截然相反,变成了圣子→亚当→撒旦,所以“无序进化即原罪”的设定最终又继承到了原型数码兽这里。


·然而数码核内的X抗体持续感染X程序的话会消失。恐惧死亡,数码兽互相争夺能使自己变强的“X抗体”,弱肉强食的世界来临了。再次幸存下来的数码兽们一个接一个地逃向了X程序触及不到的“新数码世界”……

·“新数码世界”位于主计算机之外,是一个不会为主计算机自身积蓄数据的假想实验空间。它采用了“编年史层面化系统(Chronicle Layer System)”,具有数据分散化设计,并且能够根据数码兽的进化状况进行有效的管理。“新数码世界”共分为三层(Layer):

恐龙等古代种繁荣的“过去”——兀儿德终端(Urd Terminal)

多样化诞生的“现在”——薇儿丹蒂终端(Verdandi Terminal)

人工进化种居多的“未来”——斯库尔德终端(Skuld Terminal)

这是一个通过层间转移连时间都能穿越的世界。

上述两段文字也是背景设定交代,这些背景设定在已知的故事当中并没有被着重展现,甚至可以说是“不如直接删去,留下反而会引发疑惑”的(读者们会对世界树的行为产生疑惑,很大原因就在于世界树明明要保护新数码世界,却又创造了死X兽来破坏世界)——可是,DC的C=Chronicle正源于“编年史层面化系统”,这就意味着上述两段背景设定的重要性远比我们的预想要高很多。

来看看世界树的三个终端,兀儿德、薇儿丹蒂、斯库尔德是北欧神话中命运三女神(The Norns)的名字,据说这三位女神居住在世界树的树根旁,每日以泉水浇灌世界树,并且会将人类与神明的命运镌刻于世界树的树干之上。如果将“命运三女神”视作是“世界树”本身的智慧(《数码兽次世代》中采用了这个设想)、将“命运”与“历史(时间)”等同,我们就可以想象世界树早已编写好了从数码兽诞生、到DC正在发生、乃至之后的所有历史事件(姑且认为“数码兽们的数据量巨大化程度超过了世界树的预测”仅仅是一种便于玩家理解的表述)。

不妨参照约翰·弥尔顿的《失乐园(Paradise Lost)》来理解这种“历史超越性”:至高天使路西法因“神”荣升“圣子”而展开反叛,被“圣子”战胜的路西法(撒旦)为了复仇前去诱惑人类,此后唯有“圣子”愿意为拯救人类付出牺牲——在这个过程当中,无论是路西法的背叛还是人类的堕落都早已被“神”所预知,同样的,“圣子”愿意为拯救人类牺牲也早已被“神”所预知,所以“神”才会唯独荣升“圣子”,这一结果又是路西法堕落的契机……一言蔽之,“神”的超越性体正现在由“神”所规划的创造性因果超越人类可理解的线性时间因果之上,“神”作为全知全能者完全可以预知恶,但“神”决不会干预恶的发生,这是因为恶的发生正是导向“神”之善(“善之存在”)的必然过程。

“历史超越性”是理解《旧约·创世纪》的关键点,它将“人类”因“自由意识”引发了“偶然”的“堕落”与“救世主”基于“神圣意志”带来“必然”的“拯救”统一在了一起,我们也可以利用“历史超越性”与“拯救”的视角来理解DC的故事——

由于“神”即自称是“阿尔法与奥米加”,显然,DC主角多路兽的最终姿态阿尔法兽即对应于“道成肉身”的“圣子”(在《数码兽X进化》中,公爵兽要多路兽去向世界树询问答案,而当多路兽=阿尔法兽抵达世界树所在之地时见到的却是与自身是同一存在的死X兽,同样是在暗示此事),阿尔法兽由原型数码兽的多路兽进化而来自然也是源于“圣子”的“第二个亚当”之定位。

X数码兽之所以能在X程序下幸存是因为这些数码兽获得了X抗体,但X抗体却未必是X数码兽自发产生的——联系多路兽的设定,必须要拥有“旧式接口”才能访问数码核的深层数据,而X抗体“具有高度导出数码核内信息的能力”从而能引发X进化,这一点又与“……由数码核空想产生的虚构数码兽……是通过额头的接口,数码核自身的创造力也奇迹般获得解放而进化的形态”相呼应,所以,实际情况很可能是数码兽们通过捕食多路兽系列获得接口才有机会获得X抗体,也就是说,X进化的数码兽是因为多路兽被释放才获得了活下来的机会,这一点正对应着“圣子”带来启示(通过捕食多路兽获得X抗体也包含有“圣餐”的意味)。

多路兽在死亡后化为死X多路战龙兽,死而复生后进化为阿尔法兽,这一点无疑是源自“圣子”以自身的死为人类赎罪以及圣子再度降临的传说。

而阿尔法兽与王龙兽(不妨将阿尔法兽与王龙兽视为一个整体,王龙兽的“救世龙”与“圣子”的“救世主”相呼应)战胜死X兽——被分离出的罪恶——自然是源自“圣子”获得权柄战胜“敌对者(撒旦)”根绝恶。


数码兽因肆意进化犯下死罪(引发数码危机),世界树为此放出死亡程序X程序,却也放出了多路兽(与龙蛇兽)为数码兽们带来拯救(而非为了删除所有数码兽负隅抵抗),通过DC这样一个旅程,阿尔法兽赎清了所有数码兽的罪,换来了所有生存下来的数码兽继续生存下去的世界,这就是DC——及《数码兽X进化》——的故事原型。

所以,DC只是一个数码兽版的《旧约·创世纪》吗?

倒也未必。

作为数码兽系列的故事,DC依然将“进化”置于故事的正中心,Staff们之所以采用《旧约·创世纪》的神话意象,是为了使“数码兽肆意的、错误的进化”与阿尔法兽诞生所展现的“正确的、调理的进化”构成对比,由此凸显后者的重要性。

那么,什么是“正确的进化”呢?

DC给出的答案是“驯兽师的引导”、“与驯兽师一起生存与战斗”,而《数码兽X进化》给出的答案则是“伙伴传承的生机”。

有趣的是,这两个答案都是通过三次考验得出的——

第一考验:X程序删除所有数码兽;数码兽的反应:想要“活下去”;结果:产生了X抗体与X进化。

第二考验:皇家骑士团删除X数码兽;数码兽的反应:想要赢得X数码兽生存的“未来”;结果:数码核空想的究极体数码兽战胜了皇家骑士。

第三考验:死X兽删除全世界;数码兽的反应:“为了某个理由而活下去”;结果:阿尔法兽战胜了死X兽。

这三次考验似乎也有对应《复乐园(Paradise Regained)》中魔鬼对“圣子”进行三次考验之意(或许这也是“获取之力 Gain Force”的来由吧),它们同时也与《数码兽大冒险》(对抗虚无,肯定进化与存在)、《数码兽大冒险02》(打破过去的束缚,有梦想才有未来)以及《数码兽驯兽师》(追寻梦想的实现)这三部作品的主题不谋而合(看守三个终端的圣骑士刚好也来自这三部作品),由此一来,DC在故事结构上也形成了一部“编年史”,并通过这一部“编年史”对数码兽系列的精神内涵做出总结。


参考资料

【数码兽编年史 | 液晶玩具 | 数码兽数据库 】

http://digimons.net/lcd/digimon_chronicle/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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